听到这话,温濯的话里带了几分调侃：“一起拍个戏要有什么关系？”
这话一落，另一个记者抢先问：“那两年前微博爆红的那个‘小星星男神’是你吗？”
温濯脸上的笑意未减，抬眼直视镜头的方向,定住几秒。他没有说话,像是透过那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。
直到有个记者又喊了他一声。
温濯视线未挪，笑说：“是我。”
周围传来了人群略带惊讶的呼声,稍稍掩盖了温濯接下来说的话。一时间,视频里的背景音变得有些吵闹,但他的话,于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。
他的笑声带了凉意，比起刚刚的官方用语,这话明显带了些个人感情。
“但我最讨厌别人这样叫我。”
场面静了一瞬。
周遭的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。
仅仅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,温濯便再度开口，神态温和有礼：“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一点儿的外号。”
“……”
于清没勇气再继续看下去,迅速伸手将视频关掉。她的心里堵得慌,像是被沉重的石子压住，就快要透不过气。
他最讨厌别人这样叫他。
因为最开始,是她先这么叫他的。
他讨厌她。
他不喜欢她了。
于清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,在这瞬间,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。她猛地站起来，往玄关的方向走。
邓之姿恰好从浴室出来。注意到到于清的举动,她皱了眉,语气不太好听：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闻声，于清停了脚步，回头看她：“温濯的经纪人联系你了吗？”
“我没联系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！”于清立刻爆发，声线多了几分尖锐，似乎绝望到了极点,“我都听你的了！节目什么的我都上了！你让我别去他的公司找他我也没找！你为什么没联系！”
“你问我为什么？”邓之姿的表情冷了下来，“我带过那么多个艺人，从来没见过哪个比你更难搞。上节目不是你的工作吗？什么叫听我的？”
于清别过头，强忍着泪水，一声不吭。
“等网上一片谩骂声的时候，还不是要公关来处理！”邓之姿实被她弄得头疼，试图平静一下情绪，但尾调依然没降下来，“敢情不用你来解决就不是你的事情了是吗？！”
僵持半晌。
于清抬起手，用力揉了揉眼睛，低声恳求道：“对不起，是我不好，我太情绪化了。你帮我联系吧，求你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以后不会这样了，我只求你帮我这件事情。”
邓之姿闭了闭眼。安静须臾，她叹了口气，终是松了口：“成，我帮你联系。唯一的条件就是，你绝对不能被记者拍到。”
于清的眼睛瞬间亮起，连忙点头：“那是能见到面吗？”
“尽量，”邓之姿瞪了她一眼，又忍不住开始怼她，“反正你有什么要跟他说清楚的赶紧说好，别再这样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了，人设都崩了。”
闻言，于清很乖地弯起唇角，露出了个笑容。
“好，我不哭了。”
-
邓之姿的效率很高。
也可能是想尽早让于清收心，没过几天，她就有了跟温濯见面的机会。
这天，于清录制完节目，邓之姿从她身后给她递了一瓶水：“温濯在你隔壁的录影棚，刚录完。你现在可以去化妆间找他，我跟他经纪人说好了，没有别的人。”
这意外的话让于清呆在原地。好一会儿，她才反应过来，连水都没接，直接跑了起来。
邓之姿喊住她：“不是那个方向！这边！”
于清刹住脚，边用手势示意邓之姿表明自己知道了，边转身往她指的方向跑。心脏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别的什么，跳动的速度变得剧烈而又快速。
终于跑到一扇门前，上面贴着一张a4纸，标注着：温濯化妆间。
两年来堆积的情绪在这一刻全数涌上心头。
于清在原地站了半晌。做好心理调节后，她深呼了口气，用指节叩了叩门。里头没有反应，于清便再度敲了三下门。
这次终于传来了男人清润的声音，略带沙哑，听起来有些疲惫。
“直接进来，不用敲门。”
于清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像是带了刺，疼得她眼眶泛红。她用力抿了下唇，紧张地拧住门把，慢慢推开了门。
此时，温濯背对着她坐在化妆镜前。
他戴着耳机，正低头看着手机，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人。但感觉一直没动静，他便疑惑地抬了头，顺着镜子看向后方。
于清幻想了千百遍，他们再度见面时的模样。
她想象过，温濯的任何一种情绪，也许依然是憎恨的，对她会有很多的怨气，不想再见到她，也不愿意跟她有任何交谈。
不管是哪一种，她觉得都可以接受。
至少他还记得她。
可都不是。
他十分平静，就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，神色无波无澜。跟她前段时间在视频上看到的模样，没有任何的区别。
看上去温和而疏远，像是带了面具，也像是对什么事情都毫不上心。
温濯朝她颔首，打了声招呼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……”
在他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后，于清的所有勇气完全消失殆尽。她张了张嘴，勉强扯出了个笑容，大脑一片空白：“……好久不见。”
他摘下了一边的耳机，轻声问：“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于清甚至忘了来这儿的目的，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，“就是很久没见了…听说你在这里录节目，就过来看看。”
温濯点头。
“你最近上映的《尾随》，我去看了。”于清语速很慢，眼睫随之低了下来，“很好看。票房破五亿了，恭喜你。”
温濯笑了笑：“谢谢。”
又变得沉默无言。
于清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他。
想问他，你这两年去哪了。
你过得好不好。
有没有人欺负你，会不会受了委屈。
可又觉得，这些话从她嘴里问出来，反倒像是在讽刺。
于清局促地抓住衣服下摆，也笑：“我也没别的事，感觉这么突然来找你还挺尴尬的……就不打扰了。”
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：“没事。”
于清挠了挠头：“那再见。”
温濯：“再见。”
于清转头，往门的方向走去。她抓住门把，想拧开，动作却停住。
只觉得，这次会是两人这辈子最后一次说话。
她再次回了头，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。想试着喊出一声“小星星”，却又立刻记起他在记者面前说的那句话。
——“但我最讨厌别人这样叫我。”
她有些鼻酸，生涩地喊：“温濯。”
温濯靠在椅背上，神态懒洋洋地，抬眼应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其实我，我主要是想来跟你道歉的……”于清的拳头握住，又渐渐放松，“看你过得很好，又不太想提以前的事情让你不开心。”
听到这话，温濯唇边的笑意似是敛了些，又似乎没有。他的眼眸漆黑，直直地看着她，像是在专注地听她说话，又像是带了暗藏的刺。
于清的尾音发颤，认真把话说完：“我很抱歉。”
“……”
“对不起。”
真的太对不起了。
是我，辜负了你所有的感情。
让你对这个世界有了防备。
“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子的，”怕会冒出哭腔，于清压着嗓子，说话极为费劲，“希望那些事情，不会影响到你。”
温濯没出声，伸手，从旁边抽了张纸巾。
等不到他的回应，于清也没强求：“那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就见他起了身，往她的方向走来。
于清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处。
温濯站定在她的面前，神色很淡，垂眸盯着她的脸。而后，他将纸巾递到她的面前。
于清愣了下，似是没懂他这个举动的意思。
温濯低声提醒：“你哭了。”
“……”
她条件反射地用指尖摸了摸脸，顿时触碰到了一脸的泪水。于清立刻用手背蹭到，却越擦越多：“抱、抱歉……”
温濯的动作未变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于清觉得难堪，声音带了哽意，胡乱地说，“我、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下一秒，温濯忽然有了动静。他抬起手，用手里的纸巾帮她擦掉眼泪，动作慢条斯理：“不用再道歉。”
于清怔怔地看着他，一动不动。
直到把她脸上的泪都擦掉，温濯才停下了动作。他站直起来，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举止有什么不妥。
而后，他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，眉眼温柔道：“因为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并不打算原谅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