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他的话感动到,于清的鼻尖一酸，但还是摇了摇头：“真的不用，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了。”
“如果是钱的问题,你不用担心。”温梓新很坚持,“但如果是因为你不想复读，那你可以报名成人高考。”
被他说的有些动摇了,于清沉默了一会儿,而后笑起来：“真的不用,如果你是想报答我的话,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。”
闻言，温梓新扯住她的手腕,这次没像上次一样保持沉默。他的目光灼热,一字一顿地说：“不是报答。”
于清有些不自然地扯开他的手，恼羞成怒道：“不是就不是！你别动手动脚！”
“于清,”温梓新声音低了下来,“你不喜欢的话，我不会逼你。”
“……”怕他不开心,于清立刻道,“我哪有说不喜欢。”
沉默。
温梓新低头笑了声。
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,于清的脸瞬间烧了起来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继续吃饭。
盯着她的侧脸,温梓新的好心情没半点儿收敛，突然问：“明天你生日，几点回来？”
于清没看他，看上去不太自在：“平时几点就几点。”
“行，”温梓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,“你可以期待一下。”
“我才不期待。”
虽然她的话是这么说，但趁温梓新移开视线后，于清的唇角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。眼角弯成月牙儿，含着满满的笑意。
既然你都叫我期待了。
那我就，勉为其难地期待一下好了。
-
于清生日当天。
温梓新走出咖啡厅时，刚过晚上六点。他提着在同事的帮助下做出的蛋糕，想着于清应该差不多七点回来，脚步渐渐加快。
怕赶不及，路过一条没有摄像头的小巷时，温梓新犹豫了下，还是选择了用能力瞬移回到家中。
但结果并不在他的预料范围。
也有温梓新太过于急切的原因。他没有考虑太多，做事情也一点都不顾及其他。完全没有想过，于清会提早回来。
也完全没有想过，被她看到的话，会是怎样的一个后果。
几乎是在于清将门关上的同时，温梓新回到了家中。
天已经黑了，房子里还没有开灯，所以他身上的光芒异常明显，将整个室内照的通明大亮。
这样不正常的光芒吸引了于清的注意。她缓缓转头，目光呆滞，盯着他散着光点的身体，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。
场面像是定格住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于清眼里的喜悦被恐惧取而代之：“你……”
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恐惧感渐浓，身体的本能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，手挪到身后想要将门打开，却怎么都摸不到门把。
于清的举动让温梓新的表情僵住。他强装镇定，拿着蛋糕盒往她的方向走去：“你今天怎么这么早？”
“……”
“我给你做了蛋糕，要不要看看？”
于清不知所措地摇着头，声音不复平时的那般温和软糯，略带尖利，夹杂着恳求：“你别过来……”
温梓新停了下来，轻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于清的眼泪掉了下来：“你的身体……”
因为受到极大的冲击，她的声音发着抖：“为什么会这样……你是什么……我的小星星呢……”
“别怕，”温梓新露出个笑容，话里带了安抚，“我在这儿。”
“你才不是！”像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，于清哭了出声，“我的小星星才不是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，温梓新身上的光点终于消散。他的整个人形都现了出来，看起来跟平时无二。
这像是直接把事实甩在了她的眼前。
于清的话卡在了喉咙里，认清了事实。她无力地靠在门上，全身发颤，口不择言地呜咽道：“为什么你会这样……我从来都没过见过这样的东西……”
温梓新觉得大脑嗡嗡作响。
东西。
于清用东西来形容他。
他在于清眼里，连人都不是了。
温梓新垂下眼，眼眶也渐渐红了。他再度走了过去，想给她看看自己亲手做的蛋糕：“这是我给你……”
见他越发的靠近，于清想要后退却无路可退。她看着温梓新，呼吸屏住，连哭声都发不出来，到最后甚至直接晕了过去。
房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那是比火烧全身还要痛苦的感觉，那是比以为活不下去的那天还要绝望的一天。
不是因为没有合理的理由。
只是因为他存在的本身，就令人感到害怕。
就令他的于清，那么害怕。
温梓新站在原地，忽地把蛋糕盒丢到一旁。他大步走过去，将她抱进怀里，像是怕弄疼她，动作极为小心翼翼。
强忍着的泪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她的脖颈处。
漆黑的小房子内，月光从窗外撒了进来。
透过蛋糕盒上的透明塑料片，还能见到蛋糕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八个字。
——“不是报答，只是喜欢。”
-
陷入昏迷时，于清隐隐听到有个男人在她耳边说话。
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，说话却磕磕绊绊的，吐字也没有往常那般清晰。
“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……”
“想跟你说想一直跟你在一起……”
“想一辈子，遇到任何事情，身边都有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等了很久，那人都没有再开口。在于清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，耳边缓缓传来了一句话。
那话，轻的几乎听不见。
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所吐出来的字眼。
“你那么怕我。”
第二天早上，于清洗漱完之后，看着空荡荡的餐桌，总觉得有点儿怪异，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。
她摸了摸心脏的位置。
因为自己的这个行为，于清有些莫名其妙。
很快她就抛之脑后，哼着歌拿起昨天刚买的方块包抹了点黄油，顺手撒了点白糖，放入烤箱中。
吃完之后，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。
每天做的事情几乎都是重复的，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，分不清这到底是那一天。
因为，真的太平淡了。
于清依然每天去电影城里当着娱乐圈里最没有存在感的群众演员。
因为那个说好要供她读书的男人已经被她遗忘。
后来，那个男人多次出现在她的面前。每次出现，都是在她绝望与悲痛之际，将她从其中拯救。
再然后，他会平静地将她的记忆删除。
再后来，他回来了。
变成了只有容貌相同，但性格上和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小星星。经常是沉默的，不论她说什么都同意，只懂得一味迁就她的温梓新。
-
于清猛地从梦境中惊醒。
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漆黑一片，周围安静得甚至能让她听到了空气流动的声音。像是极其强烈的孤独感，所发出来的声音。
伸手摸了摸汗涔涔的额头，于清的喉咙里不自觉发着哽咽。她的指尖向下滑，摸到满脸的泪水，刺得她皮肤生疼。
于清下了沙发，脚上踩到了什么东西。
她低头一看，是那个男人带回来的文件袋，上面还写着“温梓新”三个字。她的手握了拳又张开，慢慢弯下腰将之捡起。
于清顾不得将文件袋打开，也顾不得看上面男人的资料和照片。
现在的她，只想确认一件事情。
于清急切地往自己的房间跑，而后走到床头柜的旁边。她用力拉开柜子，动作粗暴，像是泄愤般地将上面的各种杂物扔开。
然后，她看到了放在最底下的东西。
一张纸条。
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字。
看到这个，于清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地掉下，接连不断的，一颗又一颗地砸在了那张纸条上。字迹被泪水晕染，变得模糊不清。
她伸手将文件袋抱在怀里，像是无法承受般地痛哭了起来。
有时候，上天就是那么喜欢跟你开玩笑。
那天，温梓新又回到了那个他一直想逃脱的地方，于清又重新过回了独来独往的生活。
可那天却是——
两人都以为最值得期待的明天。
……
这一瞬间，于清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。
她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，抱着文件袋的力道收紧。无边的痛苦与孤独将她淹没，让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度过。
像是自虐般地不断回忆过往发生的事情。
到最后，于清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两人之前的对话。
——“你怕吗？”
——“不……吧。”
——“是吗？”
——“我、我是真、真不是很害怕……正常这种状况，我要害、害怕的话…我应、应该也不敢跟你说话的。”
这话，就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笑。
更何况是他。
原本他已经选择不再出现在她面前。
可她却用言语来哄骗他，让他再次同意留下来。她的目的像是故意想要伤害他，所以在发现他真面目的时候，又再次用言语将他击退，满心疮痍地离开。
这样的她。
好像确实是，一点都不值得原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