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冬上。
早上黑咕隆咚的,林薇的生物钟已经醒了,听着旁边微微起伏的鼾声，她都来不及欣赏自家老公的美颜，就轻手轻脚的从杜文镜身上夸了过去。
杜文镜刚刚回来没几天,林薇不想吵醒他,在外边奔波劳累了一年,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，林薇当然舍不得他起这么早。
临出来之前,林薇又把小如意往杜文镜身边塞了塞,才轻轻的走出去。
早饭已经摆好了,林薇到外间的时候,杜承恩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小板凳上了，嘴里还不知道叨念着些什么。
这是今年新立起来的规矩，后来虽说杜文镜没有大碍,可是早起问安的规矩确是一直保留了下来。
林薇其实心里也很苦啊，自己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,尤其这大冬天天寒地冻的,早起是件很痛苦的事。
可是林薇也不能弗了儿子的好意，更别说晨起问安是件很不错的习惯。
一天之计在于晨,所以早晨这顿饭，林薇都是怎么有营养怎么来,放了杏仁煮的鲜牛奶,水煮蛋,山药小米粥,紫薯粥，再就是热腾腾的的小笼包，小馄饨等等。
每天换着花样来，今天就有杜承泽最喜欢的小馄饨，撒了一把香菜跟小葱，加了两滴香油，看起来就让人有食欲。
娘俩坐下吃了没一小会，就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声，是已经梳洗完成的杜文镜。
“你怎么起来了？不多睡会？”林薇对着在旁边伺候着的春桃招了招手，让她再上一幅碗筷。
“不早了，这个点已经算晚的了。”杜文镜顺手往儿子的碗里夹了一支煎饺，叮嘱他，“多吃点，这个扛饿，大冬天的肚子里没点油水不行。”
“对了，吃完之后爹送你去书院。”
此话一出，屋子一片寂静，这是怎么了，吹得哪门子风，竟然想起送儿子去读书了！？
杜承恩眼睛也下意识的看了他爹一眼，这种待遇可真是很少见。
杜文镜好像也觉得这话有点突兀，顿了一会才开始解释，“要上衙，也还算顺路。”
“正好还可以考教一下你的课业。”
一句话说的杜承恩眼睛瞪得老大，好吧，所有的好奇心全部收敛，这还不如不送自己读书呢。
林薇对此只有同情，杜文镜考教功课的架势，自己不是没有看过，那是相当的严厉。
问的问题刁钻，又生僻，反正是自己听也没有听过。回回两兄弟都被问的脸色发白，有时候还会挨罚，打手练功都是常事。
对着杜承恩释放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，林薇就去忙着喂小闺女了，大家都起来了，那个自然也躺不住，一醒来看不见人，能嚎的天都塌了。
小如意在家里本来就是小公主，这下杜文镜回来更是被宠上了天。
每天一回到家就是我闺女呢，我闺女呢，杜文镜，一个一刻都离不开闺女的人。
林薇有时候都害怕他能把小如意宠坏了，恐怕到时候她要星星要月亮，估计这人也要想办法给弄回来吧。
上午等林薇忙完一圈，把小如意收拾好，安顿好，收拾好家务事，杜文镜已经下衙回来了。
河道司跟其他衙门不太一样，临近过年了，事情不多，去也行，不去也行，平日里只是点个某，杜文镜今天回来的算是晚的了。
“衙门里的事忙完了？”林薇笑着迎了上去，替他脱下外衫，换上家里的便服，又伺候他坐下，就跟伺候大爷一样。
可是人家第一件事就是进里间看了一眼小如意，然后才走到林薇身边坐下，替她把午饭摆好。
“怎么着，你的小棉袄没被我虐待吧！？”林薇轻轻白了他一眼，有点醋意，这人真是个女儿迷。
杜文镜笑着摇摇头，讨好的往林薇碗里夹了一块牛肉，“来来来，吃饭，你最爱吃的。”
“比起闺女什么的，我当然更关心你啦！”
“算你机灵！”看他这上道的模样，林薇冷哼一声，算是饶过了他。
“不过光关心你的小棉袄了，你的大儿子呢？不要了？”杜承泽走了也有三个月了，除了月月来的那封信，林薇对大儿子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，完全掌握不住，心一直起起伏伏的。
甚至她还给林伯伦写了信，询问儿子的状况，可是林伯伦的来信，确是对儿子的一通夸奖，说什么都好，让她放心。
对此林薇那是相当的不放心，怎么能放心呢，觉得好假啊！她的儿子她知道，身上一堆的臭毛病，怎么可能都好呢。
也就是在家里，她管的严，按一天三顿训，才好些，这下到了外边，可不就跟放了风的羊羔一样，想怎么撒欢就怎么撒欢。
杜文镜正了正颜色，自己这当爹的怎么可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，只不过男孩嘛，自然要放羊一些。
“杜承泽可是咱们的嫡长子，我对他寄予了厚望，怎么可能不关心！？”
“只不过男孩穷养，女孩富养，要扔出去让他自己好好磨练磨练。”
看到林薇板着脸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，杜文镜捅捅她的胳膊，“你是当娘的，我是当爹的，天底下哪有爹娘不心疼孩子的。”
“放心吧，谭老不是跟着嘛，伯纶也在青州了，怎么可能看着孩子走偏路。”杜文镜可是一直跟谭老有书信往来的，给儿子也写过几封信，他心里自有分寸。
杜文镜说着说着想到那天自己回家的情形，有点忍俊不禁。
他还是头一次知道，自家娘子有信佛的爱好。
远远的望去，就看到自家烟火缭绕，走进去就看到天上飘着的纸灰。刚开始还以为自家着火了，又或者自己走错门了，没想到是林薇在发钱粮。
看到这一幕的时候，说实话杜文镜感觉有点幻灭，什么时候自家娘子跟其他妇人一样了，开始求神拜佛，把愿望寄托在这上边了。
林薇本来就有点不乐意，看到杜文镜笑了，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冲到头顶了，“有这么好笑嘛！？”
如果林薇的心情刚刚只是有点阴，这下完全是雨夹雪了，杜文镜一看这样，就知道风声不太对，立马摆正了脸色，不敢在做什么令人不爽的举动。开始自己给自己打圆场。
“不是，我只是为咱们高兴，真的高兴！”
“从一个男孩蜕变成一个男人，当然值得高兴。”
看到林薇还是一脸不乐意，杜文镜起身从旁边的小书房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，这里边装着的都是自己跟谭老，跟林伯伦，还有杜承泽的书信。
“看看这是儿子写的信，他现在在鹤立书院读书呢，读得还是我当年那个房间，位子也是我做的那个位子。”
“只不过二十年过去了，有些先生已经不在了，山掌也退了。”杜文镜说着把信一封封摊开到林薇面前。
看到儿子的笔迹，林薇心情才好了一点，一封封读了过去，字里行间很能感受到儿子的快活，感受到儿子在青州城的成长。
“怎么样，是不是感觉自己的担心多余了？”杜文镜注意到林薇脸上的多云转晴，说话才随意了很多。
“咱们的毛毛已经长大了，阿薇，咱们可以试着放手了，孩子一旦离开父母的怀抱，成长是迅速的。”
“他现在在青州城读书练武习作，跟同窗爬山踏青，沿着咱们当年的足迹，一步步成长，阿薇，他现在很好。”
林薇看完了信，说实话心里不是不触动的，眼眶有点红。孩子的成长出乎自己的意料，只不过还有一件事。
“那这次考秀才呢，你心里有没有底！？”
这话一问出来，杜文镜有一瞬间的沉默，这个还真不好说，科举这种事中间还是有很多不可预计的因素的。
“恩，单凭他的基础跟文章来说，胜负只有一半一半，就看这段时间他能进步多少了。”
“谭老在那边会一直指导他的，我还是抱着很大希望的。”
按道理来说，有谭老辅助，杜承泽考中的几率还是蛮大的。
林薇心里当然也知道这事谁也不能保证，可是临近科考自己确是越来越紧张。就是不知道杜承泽紧不紧张。
“哎，我还是烧香拜佛吧，希望婆婆她在天有灵能保佑保佑吧。”
林薇当然说到做到，每天三炷香，初一十五发钱粮不算，还在家里设了一个小祠堂，时常没事了就进去念念经。
别说，念经这事真的有利于心态平和，越是焦躁的时候，她越往小祠堂跑的欢。
这直接导致了整个二月份，她待在小祠堂的天数比待在其他地方的时间都多。
有时候林薇忍不住了就会跟杜文镜抱怨，杜承泽这个混小子都快把自己逼得更年期提前发作了，就是自己亲自下场，估计也不能比这更差了。